发布时间:2025-10-17 11:22:43    次浏览
不识张郎是张郎:晚明大V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林屋读书文|凤妩(公众号:linwudushu)本文草稿系作者在知乎论坛“如何评价张岱?”一问题之热门回答。有网友评论曰: ——林屋公子 文丨凤妩我一直认为,现下许多人对 张岱的喜欢都是非常流于表面的,对张岱的评价也过于窄化了。就如同当年许多人因为一句“人生如若只如初见”就把纳兰容若的捧得那么红一样,《湖心亭看雪》、《自为墓志铭》第一段、《夜航船序》也把张岱放在了当初纳兰的位置。我们很多人看到了《陶庵梦忆》、《西湖梦寻》里的那个前半生翩翩贵公子的都市文人张岱,看到了《夜航船》里那个博闻强识的张岱,却忽视了《石匮书》、《续石匮书》里作为 史者的张岱,忽视了《四书遇》、《琅嬛文集》、《快园道古》里那个 灵动识见的张岱,也忽视了那个一生无甚作为、既有意气却也懦弱的普通人 张岱。 张岱《自为墓志铭》第一段已经被说烂了,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想提一下,这一段里的“好梨园、好鼓吹……茶淫橘虐,书蠹诗魔”不仅仅是一种追忆,也充满着自负的意味,因为他不只是停留在“爱好”这个层面,他几乎 精通晚明所有的艺术门类,而且能与这些门类里的顶尖人物探讨交流成为朋友。比如 梨园,他与此道行家祁彪佳、彭天锡都是好友,张家家伶曾说“主人精赏鉴,廷师课戏,童手指千,傒童到其家谓‘过剑门’,焉敢草草!” 他自己也说,“嗣后曲中戏,必以余为导师。” 张岱创作的《乔作衙》一剧演出当日万人空巷,观者癫狂。比如 书画,张岱与姚允在、曾鲸、陈洪绶来往甚密,其书画意趣更倾向于松江画派的理论,正如同他的小品文一样,萧疏淡远。张岱对徐文长的书画也颇有见解,或许源于张岱高祖曾祖祖父与徐文长的交谊,他似乎对徐文长颇为青睐,诗词也下过功夫学仿。比如 茶道,更是令人叹服,具体可参见我以前公众号发的《古代老司机带你飞》一文。 如此种种,《陶庵梦忆》里比比皆是就不一一列举,但这些也不过是证明张岱是和聪颖精于赏鉴的高级文人,越中名士罢了。而真正能把他从这种“小资情怀”里抽出来的,是《石匮书》与《续石匮书》,是他的 遗民生活。张岱与那个时代所有的知识分子一样,都去考取功名,但他对功名似不是太过在意。他曾说过,“甲第科名,至艳事也。黄榜一出,深山穷谷无不传其姓氏,而身殁之后,除立德、立功、立言,则鲜有传于身后者矣。”如此见识,已不拘泥于当时汲汲于功名大多数读书人,他晚年笔耕不辍,也是存着立言的心思。 再与他人不同的一点是,张岱是以史者自居的。张岱以三十年之力作成《石匮书》、《石匮书后集》,记事从开国至南明,其中对晚明党争的记载与看法分外犀利。比如对 东林党的看法,在《与李砚翁》里直抒胸臆:“东林自顾泾阳讲学以来,以此名目,祸我国家者八九十年。 东林党的升沉,可照见明朝世数兴败。其党兴盛时,投靠他们则为入朝为官终南捷径;其党衰败时,他们又如昔年元祐党人被刻上碑;这其中的风波水火的党争,恰如龙战于野,不可谓不惨烈。朋党之祸,与国家相始终。东林首事者,实多君子,窜入者不无小人;拥戴者皆为小人,招徕者亦有君子。这其中线索本极为清晰,但作史者却不加分别,与魏收作“秽史”,陈寿携恨作文毫无区别,其书可烧!东林中庸庸碌碌者我自不必多言,但其中败坏龌龊如周钟时敏之辈只恨不能手刃之!吕东莱曾言,“被普通市民所侮辱笑话,一晚上就忘记了,但被君子侮辱笑话,万世都不会消泯,因此君子于清寒贫门之中对天下事口诛笔伐,那些老奸巨猾之辈会多有顾忌。”这种对于名声的顾忌,也是东林党人得势的原因。如今东林败亡明朝之后,流毒依旧昭然,仍有那么一些作史者曲笔修文、不分黑白的拥戴东林,真是令人痛哭流涕长太息。”张岱在《石匮书》里曾言,“我明二百八十二年金瓯无缺之天下,平心论之,实实葬送于 朋党诸君子之手,如举觥而酹,一气饮干,不剩其滴。”“平心论之,东林假仗名义,类有正人;南党依附冰山,实多群小。”……通过这些论述,我们看出作为史者的张岱,基本是 客观公允的。《石匮书》成书后,当时人指责他不拥戴东林,但他依然坚持立场,秉笔直言,在他激烈的言辞中我们或可看见那个风云变幻的年月。 1645年后的张岱,与之前的格局不同的,明亡后的张岱更能体现出其“真实”,就如同他在《快园道古》里所说:“世乱之后,世间人品心术历历可见,如五伦之内无不露出真情,无不现出真面。”当时的张岱目睹了许多慷慨激昂之士的舍身,这对他来说分外 刺激。理学大家刘宗周绝食而死,他的好友祁彪佳自沉于湖……按理来说,一向标榜忠义的张岱也应效仿,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按照《陶庵梦忆序》的说法,他“每欲引诀,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这种道义上的遗憾紧张感在后半生时时拷问他,在他八十一岁的时候他还在感慨自己:忠孝两亏,仰愧俯怍。聚铁如山,铸一大错。他的挚友陈洪綬也自题过:浪得虚名,山鬼窃笑。国亡不死,不忠不孝。不管他的理由是真实还是懦弱的借口,张岱的形象却由这些复杂的情绪丰满起来。而他的遗民生活,与前半生的喧哗热闹截然不同,冷冷清清,鲜于他人来往,只一门心思著书。虽贫困潦倒,倒也高寿。总的来说,张岱的思想,与 心斋、龙溪渊源极深,又受泰州学派的“百姓日用即道”与李贽“穿衣吃饭即道”这种世俗 儒家伦理的影响,再加之晚明 越中士风的熏染,如此种种,方构成了他思想的基本内容。如果你仔细读过他的作品,又熟悉当时的时代背景的话,你就知道他也只是一个有长处有瑕疵的普通人,你就知道“二梦”不是普通绮清作文,而是真沉痛言语,因为美,因为美再难得。在《过眼皆空——“中国梦”的破碎》里我曾写过下面这一段:“《陶庵梦忆》中有一段写各地特产的描述:越中清馋无过余者,喜啖方物。北京则苹婆果、黄巤、马牙松;山东则羊肚菜、秋白梨、文官果、甜子;福建则福橘、福橘饼、牛皮糖、红乳腐;江西则青根、丰城脯;山西则天花菜;苏州则带骨鲍螺、山查丁、山查糕、松子糖、白圆、橄榄脯;嘉兴则马交鱼脯、陶庄黄雀;南京则套樱桃、桃门枣、地栗团、窝笋团、山查糖;杭州则西瓜、鸡豆子、花下藕、韭芽、玄笋、塘栖蜜橘;萧山则杨梅、莼菜、鸠鸟、青鲗、方柿;诸暨则香狸、樱桃、虎栗;嵊则蕨粉、细榧、龙游糖;临海则枕头瓜;台州则瓦楞蚶、江瑶柱;浦江则火肉;东阳则南枣;山阴则破塘笋、谢橘、独山菱、河蟹、三江屯蛏、白蛤、江鱼、鲥鱼、里河鰦。远则岁致之,近则月致之、日致之。这段写得 直白真切,光是种类就令我食指大动,不过行文后两句没有任何铺垫的出现了一个转折,仿佛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由今思之,四方兵燹,寸寸割裂,钱塘衣带水,犹不敢轻渡,则向之传食四方,不可不谓之福德也。”以前的亲朋俱在变成了家破人亡,以前的良辰美景变成了山河破碎,就连以前那些喜欢吃的、每天都能吃的东西呐,都已经成为念想,甚至余生都不可能再吃到,只能写出来让大家知道有这些东西。这是 味蕾对过往的眷恋,最朴实却最深刻,最平常却最沉痛。没什么比吃更能体现一个时代了,张岱这种贵公子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又当如何?如果吃都破灭了,那就是真的破灭了。静下心来想想,张岱描写得如此之轻淡,但其中所蕴涵的情感又是如此令人神伤。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因为我不希望也不忍这样 沉重悲痛的追忆,变成 虚浅跟风的文青必备,我亦并无高高在上指点自诩优越之意,只是真诚的希望大家看到的不只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士人奢靡生活。大众、新锐、趣味热点知识化,知识娱乐化欢迎关注优质文史公众号林屋读书(linwudushu)继续阅读:历史 中国历史 中国古代史 明朝此文由 热点网 编辑,未经允许不得转载!:首页 历史» 不识张郎是张郎:晚明大V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 林屋读书